不知是哪里的断垣残壁之下，王摘下头盔。
黑烟将他的面容遮掩，碎石携杂着城堡废墟的灰尘撞击着他的铠甲。
他踏过一具又一具尸体，白银色的战靴上看不到一丝污秽的血液。
风轻抚着王的头发，宣示着自己的臣服。
远处依稀还能听见的凄惨的叫声，已是战争的闭幕曲。
在更远的地方，胜利的号角已经吹响。这里的一切很快就将成为他新的战利品。
王轻阖双目。
胜利已不再让他喜悦，成功已不再带给他骄傲。
四周是死寂的残破士兵，空虚感如同潮水一般涌入王的脑海。
太多了，太多了。
生命的凋零，帝国的覆没。人们亲吻着他的脚底祈求着仁慈。
这已经是第几次了，王已不愿去思考。
他只想永远沉陷在这战争的坟墓中。
咔。
一声细微的骨头断裂声从不远处的木门之后响起。
王睁开了眼睛。
他的目光无神地看向那个已经被血液玷污了木门。
一把细长的大剑被他握在手中，在鲜血的映衬下折射出红色的寒光。明明才吞噬了无数的生命，它却不带一丝磨损，锋利得仿佛能切开空气。
手起剑落，脆弱的木门在在王的面前被平整地分成两段，坠落在地下。
一缕光芒顺着木门碎开的地方照入黑暗的屋内。
王眯了眯眼睛，冰冷的目光对上了房间内的另一双瞳孔。
但那双眼睛没有被发现后的惊慌，甚至连王已经看得厌倦的恐惧都没有。
即使王就站在她的面前，也没有一丝的波动，如同死人一样。
王走向他的猎物，在能一剑终结对方的性命的距离内停了下来。
这是他第一次，在他的对手眼中看不到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畏惧。
这份新鲜感让王为眼前的人了增加几秒钟的寿命。
她跪坐在他的脚下不远的地方。
那是一个被鲜血洗礼的女孩，怀抱着一只断裂的手臂，淹没在如山的尸体之中。
她的下半身被完全掩埋在了人的碎片之下，裙子早已被鲜血浸透，双手交叠着，仿佛是在祈祷。
他们的视线只交汇了短暂的一会儿，女孩便闭上了双眼。
下一刻，她的脖子上感到了一抹冰凉。
只要那个握着剑的手再向前一点点距离，女孩就会变得和她身下的尸体无异。
王深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。
你，为什么不惧怕我。
我，为什么要惧怕你。
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。
你，当臣服于我的脚下。我，是王。
少女抬起头，鲜血顺着她的额头留下。
她蠕动嘴唇，轻盈的话语延着剑锋流向王的身体。
你，配当我的王吗？
点着少女脖颈的剑颤了一下。
少女浅笑着，静静地等待着死亡。
就这么平静地，自然地，理所当然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。
但那把剑迟迟没有落下。
哈哈。
少女睁开了她的双眼。
哈哈哈哈哈哈。
王在笑，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。
如果有熟悉王的侍卫在这里，恐怕要吓得魂不附体吧。
因为王从来没有笑过。
无论多么强大的敌人倒下，无论多少固若金汤的城池陷落，王都没有笑过。
这是王在成为王之后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出如此的笑声。
一丝寒光闪过，王的长剑收回了剑鞘。
他迈步向前，推开掩埋了少女的尸块，不顾自己纯白的手套沾上血渍，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托起。
从现在开始。
王的声音再次变得威严而沉重。
我要成为你的王。
那一天，整个帝国上下被一个天大的新闻传遍。
王，大笑着，掠过那些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侍者，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，回到了他的皇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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